扬州城市论坛 科技 达摩院留不住“扫地僧”

达摩院留不住“扫地僧”

图片来源@视觉中国

文|科技新知,作者丨樟稻,编辑丨伊页

“我希望阿里巴巴有三样东西可以传承下去,有一天阿里巴巴不在了,这三样就是我们留给世界最好的东西。”

2017年杭州的云栖大会上,马云表达了上述期许。这三样最好的东西,分别是阿里成立的全球研究院达摩院、由马云担任校长的湖畔大学,以及阿里巴巴的公益基金会。

转眼到了2021年。据英国《金融时报》报道,由马云创办的湖畔大学“停止招生”,于2021年3月开课的一年级已经停止授课。紧接着,湖畔大学的官微也改名为“湖畔创研中心”。

三去其一,多米诺骨牌似乎开始倒塌。

近日有媒体披露,阿里达摩院大模型带头人杨红霞,已于9月初离职。杨是达摩院十分重要的人工智能科学家。

关注行业动态可以发现,今年以来达摩院已经出走数位技术大牛,其中不乏院长和实验室负责人。4月更是有消息称,达摩院受到全球经济放缓冲击,预计裁减1/3的员工。后有多位阿里员工表示该传言是假消息。

无论如何,在外部视角下,一度被称为顶级科学家“理想国”的达摩院,如今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不利局面。

"理想国"是如何建成的?

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,达摩院亦如此。实际上,此马云对诸如研究院等机构设施的态度一度是极度反感的。

“在公司刚刚成立七八年的时候,我是坚决反对公司有任何研究室、实验室的。前面十年谁都不能跟我谈实验室,绝对不能跟我谈微软研发部门、IBM研发部门,我认为这些研发部门走不长。”

马云当时给出的道理是,阿里还是一个初创公司,尽管强调技术,但是公司在还没有立足之前就考虑研发是大灾难;阿里的利润很低,这点钱说不定搞一次就没了。

这一态度在阿里上市之后有所改善。2014年,阿里巴巴赴美上市。紧接着,研究院的设想被重提议程,但达摩院并没有在此刻诞生。

在纽约的上市活动结束之后,阿里巴巴就在硅谷宣布成立一个新的部门:iDST(数据科学与技术研究院institute of Data Science&Technologies)。

彼时,马云已经把下一个时代命名为DT(数据科技)时代,iDST也有几分应时而生的意味。

该部门一经诞生就得到阿里的顶级资源加持。负责组建iDST的阿里技术委员会主席王坚,接连招揽两位技术大佬担任创始人——普渡大学计算机系和统计学系终身教授的漆远、密歇根州立大学终身教授金榕。

技术与商业存在天然的鸿沟,两位技术大佬面对商业上的挑战一开始颇为茫然失措。

金榕在iDST的第一个任务,是帮助聚划算做算法优化。他曾用“很辛苦”来概括那一段工作的状态,“在整个集团看来,科技并不是算算数字,并不是只要把点击率提高,它想要能够把商业模型做好”。

漆远的处境同样不乐观,王坚交给他的任务是建立超大规模机器学习平台。但先是向集团提交的申请服务器计划被否决,紧接着阿里CHO彭蕾私下告诉漆远业务部门对他的观感:“听说他们觉得你一不懂业务,二不懂痛点 ……”

在一连串的挑战下,2015年7月,iDST的人马分成了三个部分:漆远加入蚂蚁金服;金榕加入了淘宝和天猫的搜索部门; 做语音的团队留在了阿里云。iDST也从直属集团,变成阿里云下的一个部门。

尽管iDST失势,但阿里打造技术研究院的意愿依旧存在。

2017年3月,阿里在公司首届技术大会上启动了“NASA”计划,表示要面向未来20年组建独立的研发部门,储备核心科技,新的研究院体系出现不可避免。

同年10月11日,阿里CTO张建锋在杭州云栖大会上宣布,阿里正式成立自己的研究院,名为“达摩院”。而之前下放到各个业务线上的iDST成员也重新聚齐起来,纷纷加入达摩院。

马云对达摩院亦抱有期待,“我们必须思考达摩院一定也必须要超越英特尔,必须超越微软,必须超越IBM,因为我们生于二十一世纪,我们是有机会后发优势的。”

经过了两年沉淀,2019年达摩院人事架构已经初步搭建完成,形成了以院长张建峰为核心,“十三扫地僧”掌舵的主要实验室体系:

智能研究领域:金榕、鄢志杰、任小枫、司罗、华先胜

数据计算领域:元尊、周靖人、李飞飞

自动驾驶领域:王刚

金融科技领域:蒋国飞、漆远、张辉

X研究领域:施尧耘

随着阵容成型,达摩院的业界地位随即达到顶峰。网络社交平台上有分享拿到达摩院offer的动态评论中,大多是艳赞的声音。

达摩院渐失“扫地僧”

或许是有iDST的前车之鉴,马云在达摩院成立之时,表示投入会超过1000亿,但同时也为其戴上了要赚钱的“紧箍咒”。

“我觉得不应该是Research for fun(为快乐研究),也不应该Research for profit(为利润研究),而是Research for solving the problem with profit and fun(为解决问题研究并带来利润和快乐)。二十一世纪的公司,只有解决社会问题才能活下来,不解决问题活不下来的。”马云原话如是。

谈及1000亿投入,“这个实验室绝对不能等资金,这个钱给你就是创业基金,这个实验室是要挣钱的。”

这一表态也为达摩院后来的人员流失埋下祸根。

马云想让达摩院赚钱,而国内企业研究院通常有两种营收模式:一种是内包制,即集团内业务部门若有需求,会向研究院下发,研究院就向业务部门按投入人头数和服务器使用量来收费;另一种则是外包制,即从外部客户获得营收。

达摩院更趋向于第一种。据《雷锋网》获悉,2021年阿里云冲刺900亿目标之际,给达摩院制定了高达10亿级的营收KPI——让研究院背负营收,自行研发产品,并兜售给客户。

这一举措在内部引发不少争议,也间接引发达摩院多位技术人才流失,其中就有上文提到的“扫地僧”们。

先是在2021年11月,前阿里巴巴副总裁、蚂蚁AI首席科学家漆远重返学界,加盟复旦大学,受聘为“复旦-浩清”特聘教授、复旦人工智能创新与产业研究院院长。

今年1月,阿里巴巴副总裁、阿里达摩院自动驾驶实验室负责人王刚离职。对此,阿里对媒体表示:“感谢王刚为达摩院无人驾驶技术作出的贡献,祝福王刚。”

当外界以为达摩院的人员流失震动已过,余波才刚刚开始:

据媒体报道,今年5月内,阿里巴巴副总裁、达摩院副院长金榕,阿里巴巴集团副总裁、达摩院城市大脑实验室负责人华先胜(P11)相继离职;而就在上文提到的杨红霞离职之前,达摩院XR实验室负责人谭平也已于8月离职。

技术负责人的辞职,除了业绩压力外,或许还有其他因素。

据一位接近达摩院的人士透露,2021年达摩院开始从阿里云分离,原因为成本核算方面的考量。阿里云希望财报数据更为亮眼,达摩院不存在经济方面的产出,无法让最终财报呈现盈利。

今年5月26日,阿里公布2022财年业绩。其中,阿里云EBITA利润从2021财年的亏损22.51亿元,改善为2022财年的盈利11.46亿元,这是阿里云成立13年来首次年度盈利。

某种程度上,这也是达摩院的“功劳”。如果将达摩院的成本计入阿里云财报,其盈利势必受到影响。

另一方面,达摩院同样面临被“割肉”的窘境。去年与阿里云分家之际,一些已孵化成熟的产品技术被划出达摩院,例如平头哥。

2018年,达摩院院长张建锋在云栖大会上宣布,阿里宣布成立独立芯片企业“平头哥半导体有限公司”,该公司由中天微与达摩院芯片团队整合而成,推进云端一体化的芯片布局。

而在2021年,阿里进行了一次组织调整,调整后平头哥与阿里云、达摩院部门平级,不再是达摩院下属部门。今年以来,平头哥更是数次传出要从阿里独立的消息。

先失势,再“割肉”,加上营收KPI枷锁,这一套连招让“扫地僧”们节节败退。

写在最后

据悉,今年达摩院撤销了对营收业绩的考核。在阿里二季度财报中,包括天猫精灵、达摩院等的创新业务及其他收入,大幅下降30%,为4.79亿元。

但从结果来看,此举未能止住大牛流失的趋势。

另一方面,近期达摩院新增两位AI科学家,原贝壳首席科学家叶杰平,前京东数科AI实验室首席科学家薄列峰,已于近日入职阿里,分别担任达摩院城市大脑实验室和XR实验室(X Lab)负责人。

从这一动作来说,达摩院也在补位人才的空缺。

无论如何,从达摩院个例到整个行业,国内技术大拿出走大厂,重返学术界已成行业常态。

正如“扫地僧”之一施尧耘的感概,“过去20年我一直在做量子信息科学的理论研究,可以说是纸上谈兵、甚至是吹牛了二十年。特别是在写研究经费申请的时候,总是说量子计算机一旦实现了就不得了了。就像写科幻小说一样。”

当年初次被问到是否愿意加入阿里,“我当时的回答是很坚决的‘NO’。”这背后是,技术与商业落地之间的鸿沟无比巨大。

整体而言,眼下降本增效是大厂常态,大牛们的举动也算应了那句科研圈的段子——“在上升期圈钱,在平稳期赚钱,在下降期科研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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